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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起民国名人别墅，人们总是想到庐山。其实，上世纪30年代云南军政商名流在昆明安宁温泉，也建有近20栋别墅。民国云南警务处长李鸿漠之子李民生在《我所知道的父亲的亲朋故友》中曾回忆：“那时候，我家一家人到安宁温泉去泡澡。泡澡多半是在卢汉的别墅，或者是胡瑛胡老伯家。我还记得去温泉的路沿螳螂川而下，螳螂川的水清澈见底。沿途有无数的流水推动的水车在打水，一片美妙的田园风光总让人流连忘返。” 我妻子的外公、民国上将胡瑛在安宁温泉的别墅，名“枕流”，旧址就在现云南省干部疗养院内螳螂川畔。该址是胡瑛骑马亲自勘察选定。原云南省文史馆馆员胡以钦写的《胡瑛生平简介》曾记述：“胡瑛在温泉的居所，叠石为房，沙松为门，上刻‘枕流’二字。” 枕流别墅修建之前，安宁温泉泡澡处所只有“天下第一汤”和黄毓成（民国上将）所开旅馆，枕流别墅是第三处泡澡处所（家庭自用）。卢汉别墅修建前，龙云、卢汉到温泉都是在枕流别墅泡澡。枕流别墅大约建于上世纪30年代中期。而在年左右，胡瑛在昆明东寺街西寺巷还建有另一房舍“山居”，院内假山刻“漱石”二字。胡瑛曾写诗抒怀：“枕流漱石平生足，辜负燕赵乐毅知”。“枕流、漱石”语出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排调》：“孙子荆年少时欲隐，语王武子‘当枕石漱流’，误曰‘漱石枕流’。王曰：‘流可枕，石可漱乎？’孙曰：‘所以枕流，欲洗其耳；所以漱石，欲砺其齿。’” 胡瑛年投笔从戎，入云南陆军讲武堂，在重九起义和护国战争中勇立战功。32岁升护国军少将旅长，37岁任国民革命军38军军长，两度代理云南省主席。40岁左右正是事业如日中天，为何会隐退呢？原来，上世纪二三十年代，云南一些辛亥革命和护国功臣，因不满军阀混战和蒋介石独裁专制，不愿同流合污，纷纷看淡高官厚禄，或退出军界只留政界虚职，或婉拒各种高官职务。年胡瑛退出军界后，只保留省务委员一职。抗战期间蒋介石曾要胡瑛出任云贵监察使、国民党云南省党部主任委员等要职，胡瑛一律坚辞。时任内政部政务次长的张维翰曾专为枕流别墅赠诗胡瑛：“百战投闲寄一丘，桃梨千树胜封侯。悠游湖上骑驴意，不枕惆戈却枕流。” 在当年的温泉多处别墅的主人中，胡瑛的军阶最高（上将），枕流别墅却不是最豪华。但有一点却格外亮眼：它用石头砌成。石头是欧洲古建筑的象征，而中国古建筑则多是木结构。胡瑛从小就熟读四书五经和古文诗词，其诗稿《璞翁戎草》被唐继尧纳于《东大陆主人言志录》。他的骨子应该很“中华传统”，为何枕流别墅要“弃中取洋”用石头结构呢？中山大学著名学者袁伟时曾评述辛亥革命后，“号称民国，标榜共和，实际上的专制统治者大小皇帝比比皆是。”用石头结构是否蕴含着胡瑛对当年“大小皇权”的否定呢？ 枕流别墅紧靠螳螂川，“枕流”之名可谓形神皆备。别墅花园有一草亭，有一条小路下到螳螂川边，可四季垂钓。上世纪40年代后期，枕流别墅曾摆过“鱼头宴”。原来，胡瑛的卫士用鱼炮炸了一条大鱼，仅鱼头就有7市斤重。李根源赴宴后，曾撰赠胡瑛诗一首：“今日食运好，饱餐大鱼头。廿年无此福，多谢胡云州。”云州之称，因胡瑛是云南云州（今云县）人。 别墅花园绿萼梅丛中有一瓜架，年年结出金瓜。为图吉祥，常在瓜上题字。因我妻子外婆欧阳毓兰古文功底好，字又极像其先祖欧阳修，自然由她题字。真难为她，每次题字她都站在椅子上，仰着头，举着毛笔。但这样一来，那弯弯扭扭的字与缠缠绕绕的瓜藤融成一体，近看是字，远看似藤。 枕流别墅餐厅接起居室的正面墙上，曾挂有一幅冯玉祥将军所赠的巨大横匾，据说是清代皇宫之物，每字近1米高，上书：“推窗时有蝶飞来”。横匾下挂着一对玉屏龙凤箫。江流映月之夜，别墅安静下来，一缕清丽空灵、圆润轻柔的箫音就会在花园悠然浮起，如行云在星空飘荡，如流水在花丛盘绕。那洞箫是胡瑛和欧阳毓兰结婚时，欧阳毓兰母亲、贵州铜仁县第一夫人送的陪嫁物品。别小看那玉屏箫，明清时代它可是贡品，胡瑛和欧阳毓兰结婚的头年，它在旧金山太平洋博览会上刚获金奖。 在那风雨飘摇的年代，胡瑛“心欲枕流难枕流”。年7月24日，滇军58军出征抗日，胡瑛从枕流别墅奔赴昆明，身着上将戎装，代龙云检阅部队并向孙渡军长授旗；在抗日救亡献金运动中，胡瑛将珍藏多年的金银佛像和夫人金饰等财物捐献出来……抗战中后期，民国高级将领和文教名士云集昆明，枕流别墅每周都有客人来访，在枕流别墅留下了一串名字：何应钦、白崇禧、朱绍良、龙云、冯玉祥、卫立煌、顾祝同、杜聿明、关麟征、何绍周、肖毅肃、卢汉，张继、李根源、周钟岳、蒋梦麟、梅贻琦、査良钊、熊庆来……因胡瑛和朱德是云南讲武堂同窗及结拜兄弟，在红军长征过云南时，胡瑛曾建议龙云“堵而不击”，暗助红军过路。新中国成立后，陈赓、周保中、张冲等先后受朱德总司令之托到枕流别墅问候过胡瑛。 年元月26日，我来到安宁温泉。龙云、卢汉别墅焕然一新，草木葱茏，庭院幽雅。严燮成公馆虽陈旧斑驳，但醒目的“保护建筑”牌，引人注目。严公馆对面，一栋极其普通的现代三层白色楼房背后是一片沿河空地，散落着一些石砾、残砖断瓦和饮料纸盒。砾缝中顽强地钻出几朵野花，与对岸遍野金黄耀眼的油菜花相比，显得凄零。游客中，可能除我之外，还有谁知道这里就是那个民国要人鱼贯而入的枕流别墅旧址呢？我的心有点凄然。但云南陆军讲武堂作为胡瑛的母校，没有忘记为她争光的学子，胡瑛巨幅照片挂在讲武堂展室醒目的地方。 来源于:天下第一汤安宁温泉 |
